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喜欢
5
和张睿含不一样,我是贫民家的小孩。
能入名瑶这所贵族子弟云集的学校,都是因为名瑶有一条校规规定:全市中考前三十名并且全国性质比赛三次以上获大奖者,可以免费入学,名额是三个。
我是三个全免的幸运人物之一,岑溪没是另外一个,所以我从没在岑溪没面前隐瞒自己的家世,但是我还是小心地掩藏了另一个秘密。
高三上学期临近新年的时候,学校突然决定举办一场新年晚会,每个班级都必须准备一个节目参加甄眩
班干部们飞快地在第七节课的自习时间召开班会,全班同学商讨着要准备的节目,而刚巧经过的教导主任,似乎被我们的气氛感染了,走进来,目光扫过我和张睿含,说道,“张氏兄妹,你们不准备联手搞个什么节目?”
教导主任的目光在我和张睿含之间来回扫过,带着揶揄的神色,全班同学在一瞬间石化,呆呆地看着我们,嘴巴张开,久久没能合上。我的脸迅速地僵硬,尴尬得不知所措,恨不得找个地洞转进去,而这时,一只手静静地搭在了我的肩上。
“老师,你觉得我们应该表演一个什么节目为好呢?”张睿含的声音在我耳边波澜不惊地响起。
我抬头看着张睿含的侧脸,像是在画笔下柔化过似的,就连耳畔淡淡的茸毛都舒展着轻柔的神情。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我的身边,眉梢嘴角渗着浅浅的笑容。淡淡的香味氤氲在周遭的空气里,让人误以为那笑是因我而扑鼻。
教导主任终于无趣地走开,而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却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我张小么迅速成名。
钟小西总是不厌其烦地在我的面前,一遍遍地学着教导主任冷哼一声,无趣离开的样子,笑声响彻云霄。我呆呆地看着她,目光却穿越她,仿佛又见到那天的张睿含,就连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还残留在空气中。
再见岑溪没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又别过脸,仿佛不认识我一般陌生而冰冷。
我最终没有和张睿含同台演出。对于我突然地退出,张睿含没有过多地说什么。他依旧清冷的样子,淡淡地说,“你会来看我的表演吧,会和钟小西一起来吧?”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像风拂过一般,轻微地褶皱着。
为什么邀请我去看他的表演呢,我不明白,就如同我不明白,在那一天,他为什么要站起来小心地维护我的自尊一样。
我疑惑的眼光看过去,他却一贯地将手插在裤袋里,也不需要我的回答,酷酷地走远了。
我傻傻地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
6
我终究没有去看张睿含的表演。
那天,我和岑溪没正坐在操场的篮球架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岑溪没又一次地重复着说,“张小么,你怎么脱胎换骨成有气质有内涵的姑娘了,已经那么久那么久没有听到我大声地嚷嚷了。”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明明是好现象,为什么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呢。”
我淡淡地笑着,轻轻地拨弄着身旁的一丛小草,好久,才缓缓地开口道,“我听到钢琴声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手紧紧地抓着那一丛小草。岑溪没却竖着耳朵说,“有吗,我怎么没听到。”
我确信风中断断续续地飘来的音符是马克西姆的《野蜂飞舞》,但是岑溪没却坚持地摇摇头,说,“既然这么关心你哥的表演,为什么不亲自去看呢?”
我望着天边的浮云,过了很久,才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有时候想做和去做是一件非常矛盾的事情。”
据说,张睿含的钢琴表演的相当成功。钟小西一脸幸福地告诉我,“你不知道张睿含表演完毕的后收到多少的鲜花和礼物呢。可惜你没有去看。”
7
高三下学年的时候,除了极少数的几对情侣还在坚持着以外,很多明明互相喜欢着的情侣们不得不用分手来祭奠声势浩大的高考战。
张睿含和钟小西也就沉没在这场动荡中,很好地各就各位。钟小西没有我臆想中的难过,她只是尽力地晃动了几下双臂,摆了一个异常难看的姿势,而后就大笑了起来。
我和岑溪没虽然不是情侣关系,但是也波及到这股风潮的影响,渐渐地不再见面,而是各自以恶狼扑食之姿奋不过身地投入题海之中。偶尔在校园里看到他独自走过,发现他又回复成以往冷漠而孤单的样子。
我没有看到岑溪没的眼睛,但还是从他刘海下的眼眸里,读到一丝丝忧伤的气息。
我给岑溪没讲了一个故事。
我说,曾经呢,有一个女孩没有很好的家世,但是她很努力,如愿地以优秀的成绩考入一所私立名校,并成了三个免费学额之一。她这么做仅仅只是为了以后的人生吗?不是,相对于遥远的未来,她更向往的是摆脱平民的身份,是的,她很虚荣,而且还很虚伪。
为了不让那些有钱人家的同学的看不起,她在填写新生报名资料时,从网上搜到一个当地小有名气的外交家,偷偷地把他的资料填到了父亲档上。同时她摆着着水果摊的母亲改成了漫画家。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学校遇到了外交家的儿子。迫于压力,她直接截住了外交家的儿子,告诉了他所有的实情。为此,她必须为自己的谎言烙承受的一个事实是,他们之间就没有平等而言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岑溪没突然叫住我,他说,“喜欢一个人是没有背影而言的。那天我看到你了,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音乐教室门口……说出喜欢就这么难吗?”
我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任由一束炽热的目光就那般停驻在我的背上,跟出了长长的一段距离。
8
是的,在新年晚会之前,我偷偷地去看过张睿含练习。
他坐在音乐教室的钢琴前弹奏《野蜂飞舞》,娴熟的手指在黑白键上轻快地跳跃,跃动的弧度恰到好处地汇聚到某个点上。如两个光洁的天使,带着美妙的梦想,一路飞舞。
流水般的音乐提醒我,那是钢琴家的儿子,黑发的马克西姆。
而我,我又是什么呢?
我进入高考备战状态,恢复为原先一个人的状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学习……直到高考前,学校进行常规的毕业班许愿节的时候,我才从脑海里挖出了几个名字,钟小西,岑溪没。还有张睿含。虽然我很想把最后的那个名字抹去,可是,他就那么固执地盘踞着他的位置。
我在长长的横幅上留下了对三个人的祝福,写得有点小,也没有署名。离开的时候,我悄悄地回了一次头,虽然我的字早已埋没在众多深浅不一的笔迹中,但是我还是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高中生活以此结束,也好。
回学校拿录取通知的时候,班主任给了我一个大信封,说是许愿节的时候夹在许愿树上的,我腼腆地接过。
信封里只有一句话,“食堂前最左边第五块方砖下面。”
我反复地看着那句话,犹豫再三,还是走到了那个地方,拨开方砖,我看到了第二个信封。
“恭喜你找到了,感兴趣吗?那么试着去打开体育室的第五个篮球筐。”
我笑了起来,我对这个游戏充满了好奇,我想当我找到最后一个信封的时候,我得到的谜底是什么呢?
9
很久之后,还在上大学的我,成了某报社的一名实习记者。我完成的第一篇报道是有关于某名外交官的一生,那之后,我接到了很多的电话,其中就有钟小西的。
钟小西说,“当年张睿含选择去日本的时候我还挺奇怪,为什么不是韩国呢?但是,看了你的这篇文章我就懂了。你写的是张睿含的父亲吧。”
于是很自然地我跟她说起了父亲档的名字,以及许愿节的大信封。当我找到第六个大信封的时候,上面写着一段话:“其实我和你一样说谎了,我的父亲在韩国已经组建了另外的家庭。如果你觉得可以原谅我的话,那么现在请到校门右侧的第五棵树下来寻找这个游戏的最后答案。”
我握着话筒呵呵地笑,但是,我没有找到什么最后的答案啊,那句话应该是玩笑吧。或者有关于他父亲的那句话就是最后答案。
钟小西沉默了半晌,突然拔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傻瓜啊,那个答案就是张睿含埃那天,许愿结束后,他在树下站到了很晚很晚……现在想来当年他反复纠正你不是他的妹妹,原来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喜欢……”
我的手哆嗦了一下,略微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就流了下来。
时间:2020-10-09 作者:大学生热点网 来源:大学生热点网 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