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归·拐角

我站在记忆的拐角处，当世界遗忘你。  
你站在世界的拐角处，当我遗忘这个世界，在自己的立场。  
——序  
出门。笔直走。左拐。再左拐。再左拐。  
在第三个拐角，我终于为自己的逆向飞奔付出了代价。  
我先撞上一个人。
然后我摔倒在地上。  
最后，只听“撕拉”一声，我手中的纸袋子破了，厚重的精装本掉了一地。  
真是灾难。  
“没事吧？”我头顶传来温和的声音，声线轻柔，但不浮虚。  
我忙说：“没事没事，对不起。”然后抬起头，朝眼前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女孩子伸手拉我起来，指尖的冰凉和掌心的暖热以一种奇异的平衡感传递到我手上。我很诧异这样的温差，但却合适得不敢放手。  
不敢。  
我怕什么呢？在记忆中没有什么可怕的，可笑的害怕。  
但却是那样真实存在于心底的恐惧，曾有过，却在此时浓稠起来，像血管一样紧紧交错在心脏的周围。  
于是我就一直站在那里拉着她的手，以至于忘了去捡书。  
好像，似乎，就在这里有过相同的一幕，不一样的人，很久以前。  
“傻瓜。”她的手中突然拿着一本我的书，并敲了我一下，轻轻地笑了起来。  
“笑得和土豆花一样。”我回了她一句，蹲下去捡书。捡到一半，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离开了，  
这才觉得奇怪——我和她只是陌生人，而刚刚的几句谈笑，就好像非常要好的朋友一样。  
那种习惯长长久久的蛰伏在身体的某个角落。  
记忆在脑海中叫嚣，却被什么无声的力量往下拖，渐渐沉入某一个深渊，同归静溢。  
一点一点流失出来的无力感。  
我忽然想要哭出来。  
“你好，我叫晟。”她笑着把手在我面前摊开。  
我又一次在第三个拐角碰到了她。  
这次我的脑子很清醒，“我不认识你。”  
“现在不就认识了吗？”她笑得云淡风轻，却略带一点潮湿的感觉。  
“恩......那我们交个朋友吧。”  
上帝证明，我脑子真的没出问题。  
一个沉闷的雨天，我们撑着一把伞在街上走着，我注意到她一直不露痕迹地吧伞往我头上遮，以至于她左边红色的裙摆湿了一大片，涸染出点点血一般的深红。  
仿佛眼睛被刺到一般，我急忙将视线移到别处。  
又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第三个拐角处。  
有很深很重的感觉充满了心脏。  
我忽然很想问：“晟，你到底是......为什么主动......接近我？”  
于是，我真的问了出来。  
她转过头看着我，深沉的目光把我包围，褐色的眼眸黯淡下去：“遗忘的人，没有资格问。”  
“遗忘？”  
远远驶来一辆车，车灯昏黄的光线在一片灰色的雨中氤氲开来，车速飞快，溅起路边的积水。  
一直向我们冲来。  
一种熟悉的触目惊心感，我被难以言喻的震撼定在了原地。  
一个人影把我推开，又好像不是。  
刺破耳膜的刹车声，随着雨水丝丝晕化开的深红色缠绕在我的脚下，嘈杂的喧闹声在耳畔起伏......  
一点，一点。  
一点一点地重合。  
记忆以慢动作的姿态挣脱束缚，与时光交融凝同在一起，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心跳的声音铺天盖地。  
我只感到手里还留有余温，抽离我心里空白的罅隙。  
右脚随着跌倒而刺痛起来。  
“你好，我叫晟。”  
出门，笔直走，左拐，再左拐，再左拐。  
第三个拐角，我以为我会撞上一个人，但是什么人也没有。  
我想象那令人窒息的微笑。  
你我已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