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里的篮球架
生活中存在很多歧视链,比如地域歧视,上海人看不起外地人,苏南人看不起苏北人,青岛人看不起济南人等。再比如追剧歧视,看英剧的看不起看美剧的,看美剧的看不起看韩剧的,看韩剧的看不起看国产剧的。而在运动项目上,也隐隐有这种歧视链存在,比如,踢足球的看不上打篮球的,打篮球的看不上打排球的,打排球的看不上打羽毛球的,打羽毛球的看不上打台球的等。
作为一个体育爱好者,曾几何时,我也曾过打篮球,处在这个歧视链的次高端,后来————,后来便改行打羽毛球了,原因无他,年龄使然也。
不打篮球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还经常去学校篮球场打打比赛,对手是学生校队,一个个身高体壮,气宇轩昂,正处在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那时的我们其实已经不是对手了,完全跟不上对方的节奏,只是学生碍于我们是老师,让着我们罢了。
那时的我一般也就飘在外线,投投三分,或者传传球啥的,内线高个如林,根本没有我容身之地。可有一次比赛,偏偏心血来潮,非要冲抢一下篮板,刚挤进去,就被一个学生一肘子捣在肋骨上,疼得当时汗都出来了,从那后,便老马识途,只作壁上观。但心里依然有些不甘,看到他们在场上奔跑如飞的身影,也会很阿Q的想,当年我祖上也曾阔过。
后来,便移情别恋,转移到了隔着网子,没有对抗的羽毛球场地。
非但是我,篮球队的其他人也都“见异思迁,孔雀东南飞”,比如打中锋的L和Y,转行打起了排球,两个人往排球场一站,明显是“鹤立鸡群”的存在。Y身体硬的像铁,能把二百多斤重的壮汉挤得踉踉跄跄,曾经是我们篮球队最倚重的内线,现在整天在排球场地练练托球啥的,居然也很享受。据有些同志反映,并非排球这项运动有多大的乐趣,而是打排球的队伍里女人居多。
还有我们的前锋Z,更是一个猛子扎到了健身房,愣是练出了八块腹肌,有时喝了酒会把上衣脱了,给我们展示一下高高凸起的胸大肌,其尺寸目测最起码D杯,在意念指使下,还会上下颤动。有一次饭店老板娘看见了,兴奋得花枝乱颤,主动过来上前摸摸,颇有些爱不释手,看Z的眼神如一汪春水,临走还放下话来,本场酒水免单。
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们的后卫Q还坚守着阵地上,没事时一个人在篮下练练带球,三步上篮啥的,形单影只,茕茕独立,好不让人伤感。曾几何时,这支队伍是多么兴旺啊,五个人在场上打,还有数人在场边等着替补,激情飞扬,热血沸腾,荷尔蒙气息尽显。
围观者众,每当打出一个好球,会有叫好声响起,在那些围观者的面孔里,时能见到几张俏丽的面孔,眉波流转,笑意盈盈,芳心暗许者,不知是谁。场上的人如同春药附体,奔跑起来愈加卖力,有十几年时间,几乎每天下午都是这么度过的。
往事如烟,无忧无虑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现在看到篮球依然手痒,碰到打比赛的场面依然忍不住想赤膊上阵,“老夫聊发少年狂”一番,但结果却让人沮丧。
前几天在青岛一个小区暂住,楼下便是篮球场,场地鲜亮极了,天蓝色的塑胶,橘红色的三秒区,透明的篮球架,看着就那么赏心悦目。每天傍晚,有一帮年轻人在打半篮,我几次动心想去掺和一下,老婆子在一旁冷言相劝,“还是算了吧,你这样的去了,人家还以为老年人来碰瓷哪,谁还和你打”。话糙理不糙,看看镜中萧疏的白发,思虑良久,悻悻然作罢,转身去超市买了一提啤酒上来,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
虽然打不了篮球,但却有种篮球情节,每次看到篮球场,还是会兴奋,会觉得无比亲切。
前年去武汉,就住在武汉大学附近,下午去校园内转悠,正碰上学校正在举行2018研究生篮球赛,便兴致盎然的看了起来。那天看到的是女生比赛,队员穿着统一的,或白或黑,或黄或红或绿的运动服,个子大都不高,瘦瘦的,一米六左右,但很灵活,拼抢也很积极。有个后卫技术明显超出对手一截,头上箍着一个红带,胯下运球,灵活的转身过人,一招一式俨然有球星风范。球场周围是一圈高大的的树木,树荫匝地,拉拉队员就站在树荫里加油。那时正是十月份,一年里最好的季节,天高地远,空气澄明,蓝天白云,绿树佳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杭州灵隐寺大雄宝殿西南隅,有一块凹下去的平地,与主殿前广场有一两米高的落差,四周用水泥砌了,架上篮球架,正好是个标准的篮球场。前几年几次去灵隐寺,每每目睹此景总忍不住莞尔,眼前会脑补一幅画面,一群身穿袈裟的和尚,前一秒还在念经打坐,一心向佛,后一秒便蜂拥而出,追逐打闹,千年古刹香烟袅袅,篮球场上人欢马叫,一静一动,总感觉有些不和谐。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他们只是在业余时间安静的投投篮而已,和尚也是人,也需要释放多余的荷尔蒙。
篮球是一项很普及的运动,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有时也能看到它的踪影。
去年暑假去川西游玩,在一个临时停车点,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一个简陋的再也不能简陋的篮球场投篮。说是篮球场,只是一块几平方的泥巴地,和一根木头撑起的篮球架。少年脸黑黑的,穿着破烂的衣衫,跑起来很不协调,看样子身体好像有病,但却很投入,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我和美猴看了不禁手痒,美猴投篮一向比我准,球抓在手里拍了几下,三分线外居然空心入网,少年很欣喜,有终于找到玩伴的感觉。我们就这么一块玩了一会,很快,车子就要离开了,少年颇有些不舍。
川西多高山大川,多激流险滩,却少有平地,不太适合人居住,少年所在的这个地方,也只是公路一边的高山凹进去一块,才有了这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能用来盖几间房子,还能安放一个篮球架,公路另一边就是滔滔东去的大渡河。显然,此处也只有旅游季节能来几个过往的游客,一年四季,少年唯一的玩伴可能就是这个篮球,篮球给他带来快乐,也带来了对同伴的渴望。
我们的车开出去很远了,少年还拿着球在看我们,那孤独的身影看上去那么单薄,那失望的眼神看上去那么落寞。
有一年在甘肃玛曲草原,看到一幕打篮球的场景则让我感动。
那是一个黄昏时分,车子路过一个藏族村庄,村庄很小,零零散散几十户人家,大都是些石头垒砌的简陋平房,有着低矮的围栏和不规则的院落,在苍茫的天穹下显得渺小而单调。坐车时间久了便有些昏昏欲睡,就在车子就要驶过村庄时,突然在马路一边出现了一个篮球场,一群藏族小孩正在泥巴地上欢天喜地的打球,他们年龄不等,从七八岁到十五六岁都有,高矮不齐,胖瘦不已,但都很兴奋,大呼小叫着,互相追逐着,黑红的脸庞汗珠滚动,爽朗的笑声感天动地,晚霞映红了天边,也映红了他们那张张笑脸,四周是一望无际,绿油油的草原,“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大自然地老天荒一般的岑寂和孩子们发自内心的愉悦打闹,像一幅优美的画卷,又像一首抒情长诗,深深打动了我。
快乐原来可以来得如此容易。
时间:2020-09-16 作者:大学生热点网 来源:大学生热点网 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