碓臼

孩提时代，常常看到在乡邻的家门口大都放着一个碓臼。起初，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便问大人们，知道了碓臼的名称，还不知道它的用途。后来，看到一家家在用碓臼舂米，这才明白了它的用途和存在的意义。

碓臼，是农耕时代我国劳动人民一种常用的生活用品，我们勤劳智慧的祖先竟琢磨、研究出这么实用的生活用具，改善着人们的生活。碓臼普普通通，简易耐用。

细细端详碓臼的石材，大都是青石，大概是因为青石结实，长期使用不易凿破。碓臼的形状一般都是圆的，偶尔有方形的。它的形状一般都是圆形的，个别也有方形的，都是出于个人的喜好。碓臼的中间有一个十分光滑的圆窝，那是乡村匠人一凿子、一凿子精雕细刻出来的，个中可见细功夫。碓臼的圆窝上口往外张，向下按弧度地渐渐地往中心收缩，它整个的要比碓臼的圆窝小一圈，正好能容下碓臼锤，这样恰好能舂米。与碓臼绝配的就是碓臼锤，亲密到谁也离不了谁的程度，真像有人形容的“老头不离老婆”，一如配合默契的夫妻，离了谁都白搭。碓臼锤也大都是用青石凿的，也是凿成圆形光滑的，也是上粗下缩。碓臼锤的中间凿一个直径3厘米左右的圆槽，楔上一块长40厘米左右、直径3-4厘米的圆炳。这样，碓臼、碓臼锤就做成了。

在过去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做碓臼的目的，就是用来舂数量不大的糙米、杂粮和麦子米，偶尔改善一下本来就贫穷的生活。碓臼口朝天，那是眼巴巴地望着上苍，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好多多地为世间百姓舂米；碓臼屁股坐地，那是大地平稳，无灾无难，图的是安安稳稳地在这里舂米。

乡村百姓想舂米的时候，就端着半盆水，把碓臼冲一冲，再拿着炊帚涮一涮，碓臼就像刚出浴的新娘子一样清新、漂亮，再把碓臼锤冲洗干净，打扮的如同“一对新人”，一会就开始舂米了。碓臼锤撞击着碓臼，发出了“吨、吨”的舂米声，舂米声时而有节奏“吨吨、吨吨……”，时而无节奏“吨、吨吨吨、吨……”见了街坊邻居还常常停下来，交谈声取代了舂米声，“舂的麦子米真好喝，你不舂点？”“是啊，真好喝，这几天忙得没有工夫，过几天我也舂点。”不一会又切换到舂米的声道，这回节奏感就强起来了，“吨吨、吨吨、吨吨……”舂米声声不断，舂米声声敲击着乡村百姓的心坎，舂米声声撩拨着乡村百姓的味蕾，也勾起了一个童年的美好回味，那个童年就是我。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平日里很少吃面食，有的家里只是每顿在盛饭的家什里放一个馒头，给老人或田间干活的男人吃。只有到了年节或家里有过生日的才能大人孩子都吃面食。所以，乡村百姓没有什么可改善生活的，就想到了舂米喝，用来调节改善一下生活。那是感到，舂的麦子米既好喝，又连汤带面的吃喝得很饱，很畅意。

舂米，也像现如今的跟风似的，张家舂完了李家舂，李家舂完了王家舂……那时候大人们在生产队里干活没多少工夫，可孩子们看到别人家舂麦子米，也嚷嚷着要舂麦子米喝，面对儿女们这低廉的要求，大人们也都抽空舂麦子米。这样一来，碓臼就忙起来了，新麦下来，碓臼少的地方还排号呢，那时乡村巷道、角落里常传来舂米声，那是乡村里的美妙音乐，目之所及，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舂米，舂出了过去乡村里的一种新生活，改变了人们些许生活状态，调节和改善了人们的生活；舂米，舂出了过去乡村里的一种文化，碓臼声声，那是碓臼与碓臼锤与人们的对话，那就是让人们咀嚼不尽的文化；舂米，舂出了一个时代的印记，见证着已来过，从这里走过，舂米记录着大闺女小媳妇欢快的舂米声，也记载着中老年妇女的慢节奏生活。舂米，留下了一段不寻常的印记，铭刻着我国千百年来农耕文明的一段历史。

离开家乡几十年了，还每每想起老家舂的麦子米，也就不自觉地回味起它的味道，咀嚼起舂麦子米的故事，勾起了思乡的情愫，令我不能自已。

现如今，虽说碓臼远去了，但它始终驻留在人们心中；碓臼声声，不时撞击着人们的心弦，伴着碓臼声律动；越是远去，人们对碓臼情更深，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