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观的进化
话说老同学们在万吨火车道边谈天下观,老文意犹未尽:天下观产生的现实条件是什么?是如何进化的?老文继续寻找材料,在石林黑塔村的一个小谷院里,象前辈那样进行思考。
老文认为三皇五帝奠定了中华天下观模式:“惠此中国,以绥四方”。《诗经》里的诗,最初的原本可追踪到三皇五帝时代。华夏民族生活以中原区域为中心,向四周延伸。
“天下”观念的产生于游牧到农耕时代,这时众多氏族从游居转为定居,华夏民族最初定居地点在汾、渭,延续到黄、淮、长,地理广阔且相对平坦又有相关联系,构成了“中心—四方”的地理格局。但黄、淮、长能形成同一体,一个方面是农耕生产的水利依赖、安全依赖、救灾依赖形成的文化认同,另一方面,是始终面对游牧民族的压力。
从文字上看,天下观从商朝时开始萌生,到西周初期建构完成。
老子所谓“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是形不成大天下观的。
三皇五帝以发明先进的技术而成为一个时期的中心,生产水平相提高了,劳动减轻了,生活比以前好点了。中土美好生活,吸引四面八方。这就是《诗经》上说的:“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
之后“协和万邦”观念形成。“协和万邦”出自《尚书·虞书·尧典》,原文是:“克明俊德,以亲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协和万邦。”意思是协调不同氏族国家之间的关系,让各个国家都能够相互尊重、相互合作、共同发展。
《尚书·禹贡》根据冶水成果,划分九州,确定了五服及其义务:
五百里甸服:百里赋纳緫,二百里纳铚,三百里纳秸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
五百里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邦,三百里诸侯。
五百里绥服: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奋武卫。
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
五百里荒服:三百里蛮,二百里流。
《国语·周语》记载,周穆王时祭公谋父阐述“五服”:“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夷蛮要服,戎狄荒服。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先王之训也。”《礼记·王制》篇中有了“五方之民”的族群划分,即居于中原地区的华夏族与四周的夷、狄、蛮、戎。“无怠无荒,四夷来王。”“莅中国而抚四夷也”。
《诗经·小雅》中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说法,事实上,从三皇五帝至周,中央能直接控制的区域是有限的。
华夏民族在尧舜时期有了一个共识:天下不能被一个氏族、一个部族占有,执政一段时间必须禅让。世世代代的儒家,认为这是美好时代:权力正确使用且做好薪火相传。
大禹建立政权以后,强化了中央作用,中央是天下的中心,古老的禅让制被破坏。老子说这是“大道废“的结果,认为天下为公的道已经废掉了,其实这是农业发展的后果。
到春秋时,有了新的解读。《左传》中说:仲尼曰:“善哉!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诗》曰:‘民亦劳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施之以宽也。‘毋从诡随,以谨无良;式遏寇虐,惨不畏明。’纠之以猛也。‘柔远能迩,以定我王。’平之以和也。又曰:‘不竞不絿,不刚不柔,布政优优,百禄是遒。’和之至也。
儒家不得不就现实与理想之间进行调和,从“夷夏之辨”或称“夷夏之别”方面着手,区分不同族类在礼仪、风俗、服饰、生活方式、政治制度等文化层面的差异。中原是“天下”中心,外面是归顺的“蛮夷”地区,再外一层是化外之地的化外之民。同时又认为“夷夏”是可以一体的,蛮夷和化外之民,只要接受中央王朝所推崇的儒家礼仪教化,便可以纳入到中华文明的范围之内。
“天下观”突破了以血缘为基础的种族局限性,有利于中华民族从多元融合成华夏一体,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把周边族群和民族吸纳到这个核心,形成今天中华民族共同体。
儒家认为:天下的价值和运行规则来源于“天道”,然而“天”不能言,只能依靠人来弘扬,即“人能弘道”。天道与人道是相通的,可以通过民意表达出来。这样,“天下”与人就建立了一种关系,“天下”拥有超越与世俗的双重价值,寄托着儒家“王者无外”的道德教化理想:回归周礼。
但“周礼”回归无望。“公天下”首要的条件是天下一统,统一不可能靠讲“礼”实现,必须借助争霸者的私情、私心而实现。
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儒家又进了观念更新:“天假其私以行其大公”。天下可以被一家或者一个集团所占有,但他要行仁政,为天下人谋福利,发挥公天下的功能。儒家对此制度化: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华夏民族自三皇五帝以来,换过无数朝代,多次载舟覆舟后重新“复兴”,仿佛拥有“不死之身”,密码就是华夏民族的天下观。华夏文明历来都是有容乃大,兼收并蓄,可以“以柔克刚”地同化异类,使其“皈依”华夏文明。就是“汉化最不彻底的元朝”,也“皈依”了华夏文明。元朝泰定帝下诏保护黄帝陵,在诏书中直言“轩辕黄帝乃我华夏元祖”。
但是朝代更迭之频繁,儒家又有新认识:明末清初思想家顾炎武说,世上有“亡国”和“亡天下”之分,朝代更迭或一家一姓的王朝更替是谓“亡国”;而仁义道德沦亡,“谓之亡天下”。
清末列强给中华民族带来巨大的灾难,促进了中国人的思考、反省和奋起。大清国不再是“天下”的中心了,只是“万国”之一,士大夫心中的“天下”,逐渐褪去“华夷之辨”传统,把欧美国家从“外夷”“西夷”改为“西洋”,人从“夷人”改称“洋人”。甲午战后对日本人的称呼由“倭人”“倭夷”改为“东洋人”“日本人”。称号改变的背后反映“天下”观念不但基本消解,还要学洋、办洋务。目的是“师其长技以制夷”、“夷之长技有三:一战舰,二火器,三养兵练兵之法”,实现民族的复兴。
于是许多东西被前缀“洋”:洋车、洋钉、洋火、洋油、洋灰、洋镐等。老文他们这一代人,虽然在山沟里住,但对这带“洋”许多东西并不陌生。但新一代人早就不这样了。
我们学了许多“洋”东西,未能改变落后挨打的命运。真正能起到主导作用的,改变落后挨打的命运的,是马克思列宁主义。
中国引进马克思列宁主义后,面貌焕然一新,经过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中华民族终于重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各行各业都涌现了风流人物。
但仍有许多人不自信,崇洋媚外,即使在军事上击败头号敌人,“外国的月亮就是圆”还是他们的图腾。
进入新世纪后,中华民族经济腾飞,经济上与最强国角力,重新树立了自信心,并对天下观进行了新的阐述: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
神权国家,神是排它的,是“私天下”,与信仰“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国家大不相同。
资本国家,资本唯利是图,也是“私天下”,无论政府是否民选,都不是真正的“公天下”国家。
从“天下观”的角度看,“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共产党人面对人类社会发展的现实而提出的新型“天下观”,是中华民族对世界的新贡献。“人类命运共同体”天下观,既不同于传统中国文化中所倡导的“等级天下观”,有别于神权国家,更有别于西方所倡导的“丛林法则”的天下观,而是平等、互惠、合作、共赢的“天下观”。这一新“天下观”,集中反映了中国共产党人对人类整体命运的思考和历史担当,把中国从西方主导的“丛林法则”的世界中拯救出来,一跃而居于人类发展道义的制高点上,代表着人类发展的方向和未来。
大道至简。用历史的大视角看,人类社会的发展在经历了“等级天下观”的衰落,“神权天下”“丛林法则”天下观国家观的相互博弈后,朝着主权平等的国家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切入点的“平等天下观”发展。
践行“人类命运共同体”,关键在于把自己的事做好,实现民族复兴。“惠此中国,以绥四方”、“九族既睦,协和万邦”。
时间:2021-01-03 作者:大学生热点网 来源:大学生热点网 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