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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赶春天

不知道春天什么时候来的,但我知道它要走了。因为拂面的风开始渐渐变得炽烈,雨声也已喧嚣起来,而枝头鹅黄的嫩叶一夜之间全部转为青绿。更重要的是小河已日益丰满,鸭子肆无忌惮地在水里扑腾,女人们迫不及待地换上了飘逸的长裙,小伙子则早就穿上了花花绿绿的短袖衬衫……

我跟在春的后面,紧追慢赶,想迎面看清它的真颜,从前年到去年,从去年到今年,但我始终被它远远甩在后面——我一直没有看到一个完整的春天。我看到的只是春天的一角裙裾,一个大致的轮廓,即使它偶尔惊鸿一瞥的回首,也仅给了我一个模糊的侧面。于是,在有人赏春,有人叹春,有人伤春,有人惜春的时候,我一直在脚不停步地追赶着春天。尽管我也知道,即使我能与它当头抵面,也未必能看到它真实的容颜。春天是一个变幻莫测的仙女或者妖精,它展示给每个人的形象都不尽相同,每个人眼中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春天。

在朔风凛冽水瘦山寒的冬天,我便焦灼地等候春天。厚厚的积雪将大地变得僵硬而臃肿,枯瘦冷峻的树枝上垂挂着长长的冰凌,此时我便知道春天已在冬的腹中了。于是我开始想象它可能的模样,犹如母亲无数次想象和描画即将分娩的婴儿的容颜,既有几分自信,几分期望,又有几分忐忑和不安。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既是坚信春天必然到来,也是对其迟迟不至的焦虑。且不管它何时到来和长成什么样子吧,只要是春天,就会有无穷的可能和希望。犹如孩子再丑都是自己的心肝,再迟到的春天都会复苏万物,给大地披上绿色的新装。

我蹲在季节交替的路口,翘首以待春天的降临。不知是在哪个冷风依然刺面的早晨,我忽然看见路边枯黄的草丛中,有星星点点的芽苗在怯生生地探头张望,似有如无,柔弱无依,一如我孤身一人第一次胆怯地站在陌生的街头,无助而凄惶。“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一位诗人这样报告着初春的讯息。但我知道这不是春天,春天不应是这般娇弱,它应该是温润中蕴含着不顾一切的野性,真正的春天还在前头。不知不觉中,我感到扑面而来的风已不如先前的冷硬,那微寒的风带起了如柳丝般飘浮的细雨,被细雨淋得微微发亮的树枝上突起一个个黄中带红的米粒,如刚刚啄破蛋壳的幼雏伸出的丁点儿嘴尖,又象国画家笔下的梅枝上疏密有致的墨点。然后,我听见干枯了一冬的小河在缓缓而有节律的上涨,冬眠的群山苏醒后抖落积雪的轻响。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我知道真正的春天已离我不远了!

我加快了脚步,踏着大地回暖的节拍,迎向越来越浓郁的春的气息。突然,我看见了青翠的野草和细碎的花苞!那青草,先是一丛丛的,然后是一片一片的,然后便如水漫地般连在了一起,无边无沿的涌向天的尽头。那些光秃秃的树也一眨眼之间,换上了华丽的盛装。那盛装由低到高,颜色由深而浅,层层濡染,树冠上袅袅婷婷的荡漾着一层鹅黄的轻烟。山于是朗润起来,丰腴起来,凸凹有致,风情万种。最妙的是那些花苞,先也是零零星星的,参差不齐的,有的将绽未绽,有的还是细小的骨朵;那颜色有红的黄的白的紫的,每种色彩又都深浅不一,浓淡各异。仿佛冥冥之中的一声呼唤,一夜之间,就由几朵而成一簇,几簇而成一枝,一枝而成满树,然后一呼百应,树树皆缀满了密密的花蕾。无论是草、是树,还是这些五彩缤纷的花蕾,都好象小孩子手握彩笔信手涂鸦,东涂几笔,西抹一块,时而用绿色勾勒,时而用红色点染,刚刚在上方描上几朵白云,转手又在下方画上几颗小草,全无整体构思,行笔毫无章法,涂着涂着,就成了一幅稚嫩夸张却生机盎然意趣无穷的图画。

我略微放慢了追赶的脚步,同时也希望春就此停步。我觉得此刻正是我心目中最好的春天,漫山遍野的绿色已把世界装点的生机勃勃,老叶和嫩芽相得益彰,而那满树将放未放的花苞给想象留下了无穷的空间。但就在我闭目遐思的刹那,如浇了汽油的枯草“轰”地一声燃烧出冲天的烈焰,花苞们齐齐打开了紧闭的房门,那些已等得急不可耐的蜜蜂和蝴蝶仿佛得到了某种暗示一下子蜂拥而至。于是,那一棵棵树都成了一堆堆白云、一团团火焰;那一方方土地,都幻化成了五彩缤纷的织锦,尤其是那一望无际的油菜花,更是如扯下了满天金黄的晚霞,随随便便的充作了刚出浴美女的浴巾……印象中温婉如玉的春天,竟变得如此轻浮、狂野和放荡!这哪里是花呀,简直就是无数的妖精在我眼前旋舞,旋舞中又往我鼻子里灌入浓浓淡淡的芳香!我有些头晕目眩,血脉贲张,心里涌起一股莫可名状又羞于出口的欲望。我按捺住躁动不安的心神,将目光移开这些撩人的精灵,然后,我看见成双成对的燕子在房梁上跳跃,对即将筑巢的地方仔细打量。我还看见农夫正高挽裤脚,手扶犁头,把沤了一冬的水田划开道道波浪,那道道波浪里,肥沃的土地闪闪泛着诱人的油光 ……我仿佛又看见唇下刚刚长出软软髭须喉结微微突出的少年从身旁轻快的跑过,在他的前方,隐隐传来情窦初开的少女“吃吃”的笑声……

我恍恍惚惚地拨开密密的草丛,循着蜜蜂开辟的芳径继续前行。我听见了春天咚咚的心跳,亲眼目睹了它花花绿绿的衣裙,但我始终觉得仍未看清它的全貌。我想穷尽鲜花的尽头,正如我想知道自己的梦想最终会如何安放。我感到花的芳香越来越浓烈,恍如头顶上越来越刺人的阳光。忽然,我惊异地发现那些紧凑的花瓣齐齐披散,然后我听见了隆隆的雷声,随之而来的是阵阵急雨,那片片披散的花瓣,在雨中如断线的风筝,纷纷扬扬的飘零。那不停的雨,把我的身和我的心浇得一片冰凉。我不知道那顺着额头流下的,那些是雨水,那些是我的泪水。我何曾想到,这孕育于冰雪之下的春天,竟匆匆地在这热雨中走完短短的行程!

我擦干泪水,再次把目光投向那曾经繁花怒放的枝头,我惊奇地发现每一个花蒂,都托出一粒青涩的果实,在阳光和雨水交互淬炼下,奇迹般地迎风膨胀,谁知道这些高踞枝头的青蕾,最终有多少能熬过盛夏酷暑,修成秋天的正果?这时,我奇怪地闻到了即将成熟的豌豆胡豆的清香,听到了小麦在雨声中抽穗拔节的轻响。不是说春耘秋获么?为何春天才刚刚消失,就有成熟果实的芳香?不是说有耕耘就有收获么,为何那枝头有些刚露头的青果就已悄然殒落?不是说春天百花盛开么?为何夏天秋天和冬天都会看见绚丽的花朵?而辛勤的农夫 ,似乎每个季节都在播种和收获!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因怀春伤春而泪眼婆娑!看来在造物主和农夫眼里,何时不是满目春光,哪里没有生命的蓬勃!

于是,在初夏的阳光里,我停住了追赶春天的脚步。春虽已走远,而且尽管我依然没有看清整个春天,但我知道了春深似海,那么又有谁能一眼看清整个海洋?
时间:2020-04-14 作者:大学生热点网 来源:大学生热点网 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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