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烟火

半夜醒来，临窗一看，对面冷冷清清的街道两旁人道行上居然还有几家未收摊的夜宵摊点。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凌晨四点，大街上了无行人，偶尔，出租车一晃而过，夜宵摊点红色帐篷的灯光透出来，在暗夜的街道上分外抢眼。我不明白，街道上几乎没有人，为什么这几个摊点不收摊呢？难道他们不困吗？也许，他们坚守，不过是在空寂无人的街头守那么一点心中的希望吧？  
对面普陀路红边门的小吃一条街在贵阳也算小有名气，街道两旁的夜宵摊点，每天下午六点来钟出摊，常要凌晨三四点钟才收摊，夏秋季节，几乎是通宵达旦营业。烤鱼、烤豆腐、烙锅、肉串、炒龙虾、海鲜、卤味、烫菜、馄饨、汤圆、面条、炒粉……，应有尽有。多年前我也曾慕名与几个朋友来吃过几次，搬到这边来住以后，随着胡吃海喝的年龄已过，对夜宵多了几分敬畏，尽管小吃一条街就在我家旁边，离得近，却很少去光顾；晚上，在自家客厅俯视着一街热闹，心底波澜不兴。反倒是，近年有些摊点已延伸到我楼下旁边，豪兴的年轻人在街边喝啤酒撸串，猜拳划掌，声震云霄，凌晨一二点钟还在鬼哭狼嚎，让人不堪其扰，投诉无门，甚是烦闷。  
不曾想，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改变了一条街的面貌，年初冠状病毒疫情爆发，原无热热闹闹的小吃一条街顿时沉寂下来；在疫情紧张的时候，别说晚上，就是白天街上也难得见到几个行人，两三月之久，看着空寂的街道，我在想，那些靠夜市摆摊生活的人群，在不能摆摊的日子里，靠什么生活呢？疫情稍松一点的时候，我看见陆续有几家夜市摊点恢复营业，过了不几日又消失——据说是被辖区办事处劝止，担心存在防疫风险。  
疫情未结束，可生活还得继续，慢慢地，夜市的摊点终于又冒了出来。记得楼下路边中午卖炒饭的摊点刚摆出来时，某天从那路过，听一个路人对卖炒饭的中年夫妇开玩笑，“你总算舍得出摊了！”中年妇女回答说，“前段时间不是不让摆么，再不出摊就要饿肚子，一家人得当叫花子了！”这对路边摆摊卖炒饭的中年夫妇，常年守着推车改造的餐车，一罐液化气，两口炒锅，旁边摆两张简易小桌和一溜塑料凳，灶台上盘盘碟碟，装着姜丝、葱粒、辣椒、酱油、盐巴、味精之类调料和香肠、肉丝、豆米、豆腐块、土豆丝、辣菜、芹菜之类配菜，肉丝饭、怪噜饭、蛋炒饭，炒粉、炒面……，还配有凉拌黄瓜、折耳根之类凉菜，价格实惠、份量足，每天中午摊位前光顾的客人不少。印象中，这个摊点的生意似乎比疫情前更好，排队炒饭的人络绎不绝。我开始有些疑惑，有天在路口遇上几个年轻人中午找地方吃饭，有个年轻人说去吃牛肉粉，另一个年轻人说还是去吃炒饭吧，划算一点——我才有些恍然大悟，去年以来物价上涨不少，旁边卖粉面的粉馆、面馆，一份单碗牛（羊）肉粉（面）12元，夹几筷子就没了，还不够年轻人肚子垫个底，加肉的牛（羊）肉粉（面）已涨到17元一碗，食量大的仍然吃不饱，要真正吃饱，来一份牛（羊）肉“全家福”，得30元左右的样子，之与相比，11元一份能填饱肚子的炒饭引得众人青睐也就不足为怪了。  
克强总理在山东烟台考察时曾强调“地摊经济”是“人间烟火”，一个小小的摊位也许就关系着一家人的生计，在疫情肆虐还未结束，复工复产，重启经济路还充满着未知风险与挑战之际，让底层人民有口饭吃，低成本就业，一个小小的摊位对某些家庭也许就有着特别的意义！  
“地摊经济”无疑是今年最火爆的网络词汇之一，从总理口中说出，这“人间烟火”更有着民生为要的为民情怀。没想到的是，“地摊经济”从总理口中说出后，“摆摊一月买宝马”“开着宝马摆地摊”之类热文不断涌现，开着宝马、奔驰，甚至保时捷摆地摊的图片也充斥网络，这些开着豪车的土豪真的是为生活所迫，沦落到去摆地摊求生活的地步了吗？很多不过是作秀罢了！对底层人民缺乏温情，拿别人的艰辛来炒作、取乐，再也没有比这更无耻下作的了！
记得前段时间克强总理在电视上曾一脸凝重地说：“我们人均收入是3万元人民币，但是有6亿人每个月的收入也就是1000元。1000元在一个中等城市可能租房都困难，现在又碰到疫情，疫情过后民生为要。”我敬佩总理民生为要的巨大勇气，他的话无疑是对那些整天抬花轿、唱赞歌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对那些整日沉湎在幻想中，以为我们是太平盛世，国富民强、天下无敌的人辛辣的讽刺！事实上，今天的中国有近43%人口的家庭月均收入在1090元以下，有近69%的人口月均收入在2000元以下；而有约84%的人口月均收入在3000元以下，月均收入在5000元以下的人口比例更是高达95%左右，我们实现国家富强，民族伟大复兴的路仍然任重道远。  
记得前不久的一个傍晚，刚吃过晚饭，一场大雨骤至，伴随着阵阵狂风，临窗而望，我看见路边不少摊点被风雨揎翻，客人跑得一个不剩；待到云收雨住，一地零乱，有些摊主只有悻悻然地收摊回家。我心恻然，上天为何为难这些底层生活的人，风里来，雨里往，寒冬腊月都在熬更守夜，在寒风中坚守，守候那不期而至的客人，哪怕是一单很小的生意。  
生活没有容易二字，只要有一丝希望，就不放弃。我们面临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狼奔豕突，群魔乱舞，风云变幻，世界纷纷扰扰，我只希望眼前这点人间烟火能越烧越旺，给人以更多温暖与光亮。